杨白白总觉得哪里不对,困惑地往里走着,死寂的空气中响起啷啷脆响,像是铁链碰撞发出来的声音。
她愈发警惕起来。
走至内室,倏然,一道黑影迎面袭来。
粗重的铁链打在腰上,杨白白闷哼一声,因为在地下,内室一片湿冷,也黑,她看不清眼前是什么样的情况,有人掐住她的脖颈,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
杨白白喘不过气,大脑阵阵发昏,眼皮轻颤,她艰难挤出声音,唤道:“何然……”
身前的影子一僵,略歪了下脑袋,似乎在困惑,好一会,才垂下手,逐步退后。
杨白白脱力,脚下发软,勉力扶着墙喘气。
她在这里还不熟悉,不知道灯的开关在哪,也不清楚何然现在的情况。
团团黑峻笼罩,她只能听铁链拖在地上的响声去判断何然的方位。
“何然。”
杨白白缓过气,也不问她情况如何,只问:“灯在哪?”
何然不回答,她只能摸着黑探索,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慢吞吞的链响,灯光骤亮。
亮粉色的光芒铺占了房间每一个角落。
杨白白被刺得眼睛一痛,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适应了这扎眼的灯光,下意识便望向何然的方向。
这房间空荡荡的,是一个卧室的格局,惨白的墙面染上暧昧的色彩,临近门口有个卫生间,还挺大的,一米八的大床旁有一个两米高的深色衣柜,在亮粉色的光芒照射下,竟有几分阴森。
何然坐在床上,身上是一条黑色蕾丝睡裙,衬得肌肤愈发雪白,也望着杨白白,眼神空洞洞的,右手腕被一条锃亮的铁链锁住,头发散乱,露出来的肌肤零星布着点点痕迹,深红的,青的,紫的,像烙在身上的伤。
杨白白脑袋空白了一瞬,呆呆瞧她,多少能猜到她经历过什么,手指无意识攥紧了。
她记得上一次见面时,女孩的肆意张扬,此刻却是沉寂的,像深夜的海,无波海面下,沉着冰冷而汹涌的浪潮。
房间格外空荡,何然稍稍抬眉,声音涩哑:“我记得你。”
杨白白一时说不出来话。
“我说过,怕你送死……为什么还要来?”
平白的,杨白白生出些心虚,解释道:“意外。”
何然抬了眸,目光在某个角落停顿片刻,才说:“看来这两天可以休息了。”
有监控。
杨白白莫名意会到她的意思,不说话了。
“你在看吧贱狗?”
何然勾唇一笑,唇上的新结的痂裂开,渗出血来,“你让她来陪我吗?”
她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回应,低眸想了想,嗤笑:“你想取悦我啊。”
“可你不是最喜欢我取悦你的模样吗?嗯?突然犯贱想要我的爱了呢。
郑古卿,你真的好可怜啊。整个家族在我哥手里覆灭,却舍不得杀我。
难道你会怕我恨你吗?贱狗。我哪怕是去喜欢路边一条脏兮兮的野狗,都不可能会喜欢你的。”
他们竟然是这样的关系吗?
即便是血海深仇,郑古卿却还喜欢何然?
何然站起身,铁链拖在地板,有刺耳的声响,她没什么情绪地看向门口,不再多言。
杨白白知趣地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开了。
郑古卿慢步走进来,伴随着钥匙串碰撞的声响。
杨白白不自觉扫过他手上那一串锃亮。
也不知道君夏被关在哪里……
这些房间的格局似乎都没什么差别,她根本无法通过监控那匆匆一眼判断陶君夏所在的房间,就算知道了,她也不识路。
何然瞧着眼前站定的人,弯眸浅笑,眼神似是淬了毒,分明是恨,又莫名暧昧,一字一顿道:“贱狗。”
郑古卿抬手将她散乱的发丝往后顺,语气无奈:
“阿然。你就那么,一心求死吗?”
“你猜啊。”
冰凉的铁器按在何然脸上,她的神色却丝毫未变,只是笑的更深,似带着怜悯,“你舍不得吗?少了泄欲的玩具,发情的公狗要找别的玩具了呢。”
“你说的没错。”他不理会她话里的粗鄙,“我是想看看,你对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就算她今天没因巧合来这里,我也会想办法要她来陪你。”
何然笑着揪住他的衣襟,眼里仿若生出了怒火,“你却也敢说出来?”
“你看。”他神态竟有些许痴迷模样,指背擦过她因痂裂而流下的血液,“你不是很在乎吗?”
何然眯了眯眼,“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了不了解,你不是很清楚吗?”
“……贱狗。”
“一直不了解敌人的人,是你呢。阿然。”
他语气温柔,摩挲着她的脸颊,慢慢垂下脸,近的像是下一秒就能吻上,可他只是低眸看她,在她颊边蹭了蹭,凑近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杨白白离得远,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又挺没眼看的。
她总算知道当电灯泡是什么感觉了。
何然眸中愤怒不掩,沉声威胁:“你敢。”
“阿然你知道的。”他单手拥住她,形容暧昧,“我没什么不敢。”
“我想杀了你。”
“我知道,正如我也想这么对你一般。”
凉丝丝的钥匙尖从她白润的肩头一路往下,直至腕处,郑古卿慢慢弯下腰,吻上她的肩胛,在她挣扎的那一瞬讲她拥紧,何然浑身僵住,她右手腕的镣铐解开了。
锁头落在地上,一声闷响,郑古卿起身,望着她微潮的眼尾,这次的笑意抵了眼底。
“你想要呢。”
何然稳着呼吸,也挑唇笑,“当然啊,我多想要你,想要你停止呼吸,想要你成为泥土养料,想要你转世轮回啊。”
这些话却也没有影响郑古卿的好心情,他用指腹将何然眼尾揉得更红,转身离开。
待门再次合上,何然腿下一软,跌坐在床上,抬眼便对上女孩清蒙的眼眸,她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解脱一般说:
“不会有监视器了。”
杨白白嗯了一声,“你怎么样?”
“我没事。”
何然躺在床上,麻木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她开口道:“我会刺青,但还是很疼。你有想记住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