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沈怅声音温润，脸色不差，却略显消瘦，眼眶湿润，眼底布满了血丝。
应茜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不由的神色复杂，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应了一声“嗯，我来了。”
“我知道你会来的。”沈怅的泪花在桃花眼里翻涌，似乎一触即发，视线死死锁住应茜的容貌，就好像席音站在面前。
他端坐在沙发上，笑容在看见应茜的那一刻变得痴迷。
沈愠跟在应茜后面，见气氛不对，连忙借口写作业回了房间。
偌大的客厅只剩两个人和敞亮的灯光。
“坐。”沈怅手掌往茶几旁小凳子方向伸了伸。
应茜叹了口气，照着他的要求，坐到小凳子上。
她苦涩道：“学长，你执念太深了。”
沈怅矢口否认：“没有，对你没有。”
对应茜确实没有，他见到她，想到的完全不是应茜这个人，只是这张脸背后的爱人。
“对我没有，但是对席音学姐呢？”应茜心口总觉得堵着一口气，佯装平静地问。
席音注定会影响沈怅的一生。
沈怅垂眸，裤子渐渐被双手抓出褶皱，答：“有。”
应茜很是无奈，“学长，你觉得学姐想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吗？为了她寝食难安，靠吃安眠药睡觉，这么折磨自己，学姐该多心痛啊。”
如果席音活着，她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沈怅。
“……”
沈怅抿唇，点了下头，泪水落到黑色的居家服裤子上，染出一片水渍。
“学长，开始新的生活吧。”她眉头皱着，声音忽地轻柔下来，“你叫我来，不过是想看看和学姐想像的样貌……那我就顶着这张脸告诉你，我希望你平安顺遂，不用因为过去的事情而愧疚。”
沈怅肩膀往后靠过去，似乎是强忍着眼泪不愿意让眼前的女孩捕捉，眼睫沾着泪珠，他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应茜顺手抽了张纸递给他，“男儿有泪不轻弹。”
语落的下一秒，眼泪便如洪水猛兽侵巢而出，她走前一周的晚上，同一个位置，她也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不过那时候是笑的，是明媚的笑。
这个场景和记忆里的相重合，相像的让沈怅分不清，
他歪歪头，像是在审视猎物，遂而双目猩红，嗓音有浓重的沙砾感，歇斯底里地质问：“席音，我不懂，为什么？为什么离开我！”
应茜愣了，拿着抽纸的手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要不要递出去了。
犹豫的片刻给了沈怅机会。
他在应茜不解的目光中，猛地抓住应茜的肩膀，盯着对方清明的眼睛，费尽力气辨认，“你……是……席音！不……你不……你！”
他声音逐渐没了气力，双手死死抓着应茜的肩膀。
应茜倒吸一口凉气，反过去凝视他的内心深处，她忍着肩膀的剧痛，咬着牙说：“我是应茜，不是席音，你看清楚了。”
他的眼神迟疑了片刻。
周围渐渐没有了急促的喘I息声。
双手缓缓找到了知觉，松开了，被抓着的肩膀已经没有了被按压的刺痛感，沈怅的情绪也逐渐归于稳定。
“对不起。”沈怅惊恐地收回手，“我……”
这个道歉是对真真切切的应茜说的，而不是只存在记忆里的席音。
“没关系的。”应茜淡然地挤出个笑脸，“学长，席音学姐会因为你这样难过的，我想你舍不得让她难过吧？”
话落。
沈怅目光柔和充满爱意，乖巧地点点头。
应茜起身，又抽了张纸递给沈怅，俯身对他说：“擦擦眼泪吧。”
沈怅接过纸，隐隐有预感，慌忙抓住了背过身的她的衣角，“你要走了吗？最近有事情要忙吗？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听到了答案。
“出去旅游，散散心，你也可以尝试着出去逛逛，看看世界的山川湖海。”
说这话，应茜一点感触都没有，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她有时候认为她的人生会永久的被落在两座孤单的城市。
有朋友，我爱的人，但依旧孤寂。
她只是编了个谎言来遮掩无情又残酷的事实而已。
她也曾想过去旅游散心，可是现实无法让她实现这个愿望，她没有钱，在福利院住的那段时间，身上没装过一分钱。
到了S市后，和其他孩子相同，有了一部分零花钱。但始终都不会属于她，这些钱都是孟北岩的，那个没有血缘的哥哥挣来的。
出了门，走廊一片昏暗。
手机亮屏。
那个备注兜兜转转还是“哥哥”。
哥哥［你去哪儿了？我已经到家了。］
应茜抬手，不带留恋地从安全出口奔下楼。
也不知道抽什么筋，从21楼往下跑。
跑回小区门口的时候，孟北岩已经在等着了，正向她挥手。
在城市的阴霾下，这一切都显得不太真切。
她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进领口，奔过马路，站定孟北岩面前，
“出去跑步了？”孟北岩从口袋拿出纸巾，慢慢给她擦汗，还不忘念叨着，“穿这么多，别闷坏了。”
应茜拿过他手中的纸巾，随意抹了几下。
手中的东西被夺走，手心空了，穿过冷风，孟北岩眼神眸光暗淡下来，风平浪静地盯着她故作聪明的动作。
不自觉唇角弯弯。
“锻炼锻炼嘛，毕竟我身体这么差。”她傻笑着，想要掩饰什么的欲望肉眼可见。
她还是那么不会在他面前撒谎。
这一点，孟北岩坚信。
去哪儿不清楚，她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干涉，如果他想知道，随时都能知道。
孟北岩拖着两个行李箱，带着应茜上了网约车，目的地是车站。
难得，孟北岩坐后排。
应茜离他挺远。
正常网约车的位置就这么大，再怎么刻意，也都不会有多远。
“……”孟北岩不甚在乎，低头看手机上的文献。
很多时候，孩子是不能惯着的。
尤其是应茜这样动不动就闹别扭的。
应茜此刻内心也忐忑不安。
该怎么面对那群七大姑八大姨？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又该怎么面对？包括孟北岩，该怎么开口关于李芹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