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得干脆利落，却如平地炸起惊雷，惊得于玖玖猛地抬头。
顾深眯眸，语调微沉，“拿出来。”
“……没有……”
于玖玖下意识反驳，摇着头嗫嚅开口。
顾深平常对她的语气从没有如此冷沉压迫的调，她一时无措，见他下颚线绷紧，周身裹了阴沉的气息即将迈步而来的动作，慌得往后躲。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还记得那个盘子，此刻见着顾深低气压的模样，郑湘筠当时皱眉不喜的表情在脑海快速掠过，瘪了嘴道歉。
“阿姨生气了吗……对不起……我可以再道歉的……”
刚刚郑湘筠的面色并不好，把她赶出了厨房。
于玖玖手抖了又紧紧攥住，脑袋瓜什么都没缓过来就开始语无伦次地道歉。
角落的光影一闪，她抽泣，猝不及防间被顾深拿走了药瓶。
她忍不住尖叫出声，眼泪猛地掉，缩在缝隙里抱着头颤抖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除了这个压根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不想被当成异类，不喜欢那种懦弱无能束手束脚的感觉，更不愿看到郑湘筠知道她嗑药后失望反感的表情。
她死死抓着头发，低低地抽泣着，如同困在牢笼里不知所措的小兽。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病人的。
她觉得她是一个好孩子。
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厌弃自我的情绪，那种令人喘不过气的感觉，自从首次复发后便如藤蔓般滋生速长，一点点缠绕着她的四肢百体，以失控为由，嗜血为生。
它最开始是青春活力的，最后却像是医院输液的白管，一点点蔓延着通红的液体，将她的理智剥夺抽离。
与顾丞盛谈论片刻，顾深便出了趟门。
在光照的映衬下，他起初看到的是她窝在椅子上发呆的场景，怎么一回来，他的小姑娘怎么又像是被抛弃的流浪猫一般躲在阴暗的角落怯光畏人了呢。
她又开始把自己缩在那个封闭的盒子里了。
他没有叹气，倾身半跪在她面前，手里还捏着那瓶药，黑眸盯着她。
那里面衬了一点光明的亮，如同深渊里遥不可及、却罩起一片星辰的天幕。
那他的使命与忠心，是给予她的千万次肯定。
告诉她这种病一点都不可怕，她裹着的万千绝望思绪与敏感不在他的芥蒂这里，她活在他的心里，光明亮堂，如世人难表的酒后私语。
“九九。”
房间避了大半光线的角落里，顾深轻声唤她。
于玖玖抱着头，抿唇不语。
“九九。”
他再唤。
嚎啕极度敏感的时间段只要一轰隆开始，就很快结束。
听着她不再崩溃抽泣的动静，顾深轻轻勾唇，漾着一个柔和的弧度，探手抚向她的发心。
那里毛绒绒软软的，与之一比，上好的丝绸布料、绒毛玩偶也不过如此。
令人安神，治愈。
也像是顾深沉稳低压的声音一般。
顾深平常说话的时候，那股低低磁性的嗓音一直有种懒洋洋的腔调，可一旦放软放平，就犹如冰山融化，花苞破雪那样令人平静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