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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月抿唇不语,一味奇怪地盯着她。

长情被看得发毛,不知他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便战战兢兢问:“你在想什么?”

他回过神来,垂眼道没什么,“别回龙首原了,那地方任谁都能看守。王朝更迭,国运兴衰,都是帝王的命数。即便龙脉断了,自然也有别的气运出现,重新将它续上。”见她鬓角有发垂落,伸手替她绕到耳后,复一笑道,“跟我去天庭吧,什么都不必做,每日陪着我就好。”

长情不认为自己的姿色好到能让天帝供起来瞻仰的地步,就算他所谓的救命之恩是真的,也没有这样抓住不放的道理。她壮了壮胆问:“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实不相瞒,我觉得自己陷进一个阴谋里,处境危险得很。如果我猜对了,你大可把我囚禁起来,如果猜错了,现在就让我走吧。”

他盯着她的脸,嘴唇几度轻颤,“放你走?然后呢?一别经年,思慕渐变哀愁?”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挑了个煽情的方式应对,有时感情幽微,反倒更动人心魄。长情不由怀疑,真正的天帝陛下,对待万事万物难道都是这样的热烈如火么?她踏入神道不算久,一度对天界首神极其感兴趣,和所有底层毛神一样,本能地仰望天帝,疯狂搜罗关于他的传闻。当然反馈多种多样,有人说他残忍,但大残忍中有大慈悲;有人说他心善,但善举后又有不为人知的私欲。长情相信所有的评价,一个能够掌握乾坤的人,必定有丰富的层次和内心。所以他现在的反应究竟是性格中真实存在的一面,还是另有所图前的伪装,实在不得而知。

她摊着两手,十分彷徨,“你到底思慕我什么?我长相一般,脑子也不灵光,最擅长的是睡觉。你要做饭,我连头蒜都剥不好……”

他说不会,“我不用做饭,所以你也不用剥蒜。”

长情很无奈,“我只是打个比方,意思就是我这样的人无趣到极点,时候久了你会厌烦的。不如咱们就此别过好吗,你看你翩翩少年,学富五车,将来不愁没有如花美眷。我回到我该待的地方,会日夜为你祝祷的,祝你做人有爱,做/爱有人,如此这般两全其美,难道不好吗?”

他被她的一通胡言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终于开腔了,只有短短两个字,“不好”。费尽口舌全是无用功,让长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她托腮叹气:“你打算强抢民女吗?要学人间帝王,老子天下第一?”

他想了想,“只要两情相悦,便不算强抢民女。”

“你也知道要两情相悦?”她怪叫,“那好歹问问我的意思啊!你读了那么多书,应该听说过凡事稍留欠缺,才能持恒的道理。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我不喜欢你,你不能强迫我。”

这话可能刺伤了他,他眼中忽地冷厉,站起身道:“你的话究竟有几分真?昨夜还一口一个喜欢我。”

长情红了脸,“说喜欢你是为了让你利索地报恩啊……”现在回头想想,所幸没成,要不然把天帝给睡了,那事情就真的大了。

他垂着两袖,神情冷漠而绝望。果然真话很不中听,其实她的心思他知道,只不过不愿相信,以为她多少能感知他的好,结果竟是全然没有。

伤了天帝的心,胆儿也算很肥了。长情咽了口唾沫,真担心他会一掌劈来,把她打个魂飞魄散,毕竟大人物想杀人,世上没谁能管得了。察言观色半晌,好像不会有生命危险,于是她又振作起来,眼巴巴问他:“那个……我还有机会回到龙首原吗?”

曾经的避难已经悄无声息地变成了禁锢,如果对方还是云月,她会想不明白为什么离开非要经过他的同意;但现在云月变成了天帝,那还有什么可不服的,人家来头大,人家说了算。

可能她的固执当真引得他不快了,他面沉似水,“本君说了,不要再动回到龙首原的念头。如果你一意孤行,毁了那座城池那个国家,也在本君一念之间。”

天帝有绝对的权威,处置一切想处置的人和事。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冷静残酷到一定程度,玉碎瓦全也没有什么了不得。

长情却被他的专/制惊呆了,弹指之间两副面孔,昨晚面对贞煌大帝的步步为营,果然不是假的。

他大约也察觉到了不妥,唇角重又勾起了温柔的弧度,和声道:“我只是不欲你涉险,没有遇见我前,人世间凄风苦雨无人为你遮挡,有了我,再让你直面风霜就是我的不是。”

话说得圆融,但那份霸道也呼之欲出。他要对你好,你不能拒绝,必须感恩戴德地接受。这真的是喜欢,而不是借机报复吗?

长情知道这回要不妙,还是得先找个地方躲一躲。他在渊底无事可做就想谈情说爱,等返回了天界要务缠身,就再也想不起消遣她了。

她有缓兵之计,在他的注视下怔怔点头,“我是着急想脱罪……”

“你与我在一起,便什么罪过都不会有。”他笑了笑,复在床沿上坐下。见她眼神似乎带着惊恐,遂换了姿态,俯下身用可怜巴巴的语调问她,“长情,难道你怕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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