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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灰烬随风飘来,亭外河水哗哗直流。

“噢?”顾云瑾那国字脸上现出一丝疑惑,他右手食指轻轻的敲打着石条护栏,脑子里开始默默回顾今夜的一切。

林南星这时真的全靠猜测,思索片刻后沉声说道:“若不是顾舵主,甄府怎么可能,一个一流高手都没出来呢?”

“哈哈哈。”一听这话,顾云瑾便笑出了声,他一手在护栏上连拍了三下,转身就拉起林南星的胳膊:“阿庆这次可没猜对,走走走,咱们回去痛饮三杯!”

痛饮三杯,指的当然不只是三杯,禅院里的一处石桌上,林南星再次喝的微醺,也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小皇帝赵御乾也是迷迷糊糊的。

亥时五刻,皇宫,雍华殿。

大殿飞檐四出,屋檐遍布馏金瓦,月光下仍能晃的眼花,殿脊上交错盘绕着五条蛇身狮头怪,狮头均目光柔和的望向殿内,而那厚实大门上挂着一黑底金漆的牌匾,上书“雍华殿”三个大字。

殿内一书桌前,坐在小号鸡翅木靠椅上的赵御乾终于回过了神,他猛地一脚踢翻了木盆,那盆里的参须带着汤汁飞溅到跪地的宫女衣前,染出了一片樱红色。

“怎么可能!怎么有人敢攻打相府!这可是皇都!”赵御乾用力的拍了把扶手,小手掌瞬间通红了,他们今天敢打相府,明天是不是就敢来打皇宫啊?

“陛下,小的听说,这事可能与右三司有关。”小詹子在赵御乾用力一拍之后就麻利的跪在了地上,他低着脑袋,眼神却悄悄的看着这小皇帝。

“曹居正?!”赵御乾嘴里念叨着,心底却想着老爹留下的制衡之术,在官场动刀兵本就不守规矩,可今夜这一打,以后甄杞手下的人,怕是见到曹居正都要退上三步,那还谈何制衡?

十岁的赵御乾,正承受着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烦恼。

“呜呜呜,陛下,快派人救救婉儿的表叔父吧!”甄婉今夜身着紫色玄凤曳地长裙,或是来的匆忙,面上并无粉黛,而那豆大的泪滴,这时正挂在那稚嫩的脸颊上。

“对,救人要紧!小詹子!”

“陛下,这,调遣朱雀卫还是...”

小詹子支支吾吾,这让赵御乾猛然醒悟,朱雀卫?开玩笑,皇都谁不知道,现在朱雀卫就差叫甄雀卫了,甄杞都来皇宫求救了,他能不先找朱雀卫?显然朱雀卫是行不通的。

可除了朱雀卫,现在还能调得动谁?还有谁适合做这种事?

赵御乾小小的眉头紧皱,平时不觉得,可到要用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上压根无人可用,只得把目标放向无大事不可轻动的白虎卫:“那就,调遣三千白虎卫前去。”

“是,陛下。”小詹子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可转身之后又立马回过头,一脸尴尬:“陛下,那这三千白虎卫,何人为将啊?”

有兵不行,还得有将,赵御乾想了十来个呼吸,终于记起上一次见过面的年轻人:“上次的那个谁,还唤我叔叔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玄武卫典军校尉赵伯言。”

“对,就他了,赶紧拟旨去!”

“是。”

赵伯言是广德将军赵景德之子,赵景德又是楚王的义子,按辈分来说,十岁的赵御乾还真是赵伯言的叔叔,还别说,这时候能让赵御乾记起来,还多亏了那几声叔叔。

赵伯言在七年前进了玄武卫,前几日看到赵御乾就悄悄喊了声叔叔,赵御乾一时好奇就与之交谈了一番,那赵伯言确实很对他的胃口,或者说会和小孩子玩,一些楚州趣事、武林传说让赵御乾甚是喜欢,随即就封了个典军校尉的官职,具体职责也就是领着三百白虎卫巡视、站岗。

那小詹子拿了圣旨领命而去,赵御乾手中笔归架,一侧目就瞧见甄婉脸颊上还挂着的泪滴,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惹得赵御乾一阵心动,他缓步上前握住了那双柔滑的小手,在甄婉不知所措的表情下,他踮起脚尖,轻轻的吻去那颗泪滴。

有点凉,也有点咸。

“陛,陛下。”甄婉惊慌的后退了半步,也不是没被赵御乾亲过,只是这样的亲法,让她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让她惊慌不已。

赵御乾哪能让她逃走,抓着那双小手一拉,紧紧将甄婉搂进了怀中,佯装生气道:“婉儿不乖哦。”

“臭宝宝。”甄婉低着头,香腮红扑扑发着烫,说出蚊子一般的声音。

赵御乾见了、听了,更觉这皇后可爱可怜,悄然拿出食指,轻轻刮了下那小巧琼鼻,轻声说道:“婉儿,你说曹居正,他怎么突然这么冲动?”

“其实,这等大事,我们该去找母后商议才是。”

“婉儿!你说得对,走,我们现在就去!”

殿外地面的石板泛着黄光,一阵风吹的灯笼摇摇晃晃。

灯笼摇摇晃晃,院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

一四十来岁的男子,他端正的脸上带着怒气,身高六尺有余的他脚步飞快,一路行来一阵风,直到他推开了一间屋子的木门。

“阿满?今夜怎么有空来奴家这里?”

银制高灯陈列左右,将屋子照的通亮,香炉飘起徐徐烟气,散着淡淡幽香,金丝绣边的鹅黄纱幔内有张黄檀罗汉床,透过纱幔隐约可见一女子侧躺在那儿,声音正是从里头传来。

那被唤做阿满的男子步步向前,一手拉开那纱幔一角,怒气冲冲的说:“琳琅,你怎么这般不听话?”

纱幔一开,只见那女子以紫色丝被覆住小腹,往上是黑色纱衣里堆积着的丰润,往下是半露在外的长白玉腿,她那细嫩金莲还不时摆动,漫不经心的声音传了出来:“噢?奴家怎么了嘛?”

“阿陵都和我说了,你还不老实交代!”阿满依旧语气凶狠,可面上却无半点厉色。

“曹哥哥,人家只是去逛逛嘛。”

那女子说着便细腰如弱柳一折,摇着双小脚便在床上坐了起来,她面似娇花带雨,杏脸桃腮新月眉,那冰肌雪肤在纱幔内好似泛出了柔光。

那柔光一现,金丝银灯转瞬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