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耍阴谋诡计，卫青多少有点“心理障碍”过不去。当他看到田蚡的眯眯眼时，红着脸低下了头。
刘彻眼中掠过一丝旁人难以觉察的疑惑，随后就兴致颇高地宣布由田蚡负责祭祖大典，窦婴负责乐府诗会。
这就是真正的帝王气。
不管下边的人出于什么目的，只要自己想要的局面打开，其它的都不重要。哪怕觉得有些不对，也要等目标达成后再来计较。
这套“唯目标论”的管理哲学，放在哪个时代都不过时，当臣下的只要抓住上司这点心思，你的仕途至少不会有太大的波折。
开窍后的卫青就属于这类下级。
前殿散朝，众人下班，卫青却忙不迭地跟着刘彻进了内殿。
刘彻看出卫青有些异样，所以宣召了他。
“卫青，你有话对朕说？”
“回禀陛下，让陛下看出来了，微臣有个提议，不敢在朝堂之上当面提出，所以——”卫青迟疑道。
“你卫青也学会耍小聪明了，什么话朝堂之上不能说？”
“回皇上，臣负责乐府，知道皇上对新创作的乐府诗一直不满意，所以仔细调研了学子们创作的诗歌。”
“哦？”刘彻哂笑一声，“你卫青也学会读书了？”
“回皇上，微臣自从担任太中大夫，一直不敢懈怠，臣虽然比不上学子和丞相的文采，但长期浸染乐府，也能看懂一些。”卫青回道。
刘彻摇了摇头，道：“有什么话快说吧，别藏着掖着。”
“诺！”卫青上前奏道：“皇上，微臣特意拿着学子们创作的诗作请教了太学的博士，臣发现太学博士采纳的多是老庄学子的诗作，而儒门学子的诗，太学博士们几乎不看。”
卫青说完，刘彻皱起了眉头。
“有这等事？”
“回皇上，确实如此，但臣却有不同意见。”
“说说。”
“皇上，臣虽不懂何为国之雅乐，但臣观儒士的诗内容丰富，多来自民间故事，还有江湖传说，读来朗朗上口，而老庄一派，言语艰涩，字词考究，虽文采飞扬，却读完让人懵懵懂懂，不知所云。”
卫青一口气念出了打了好久的腹稿。
“这些儒门学士的诗作在哪里？”刘彻淡淡地问道。
“回皇上，微臣特意编辑了一些，现在正在找人润色。”卫青回道。
“太学公孙弘那些人眼里何时装得下儒士，你让他们给你润色，岂不是让儒士自取其辱。”
刘彻瞪大了眼睛。
“皇上，据臣所知，小皇子的老师董仲舒是当世大儒，臣斗胆想请老先生为之润色。”
刘彻顿了顿。
“这就是你不敢在朝堂上说的话？”
“是！”卫青怯怯地回道。
“好你个卫青，你也心向儒学？”
“臣不知儒学有何精妙之处，只觉儒生的诗与众不同，所以斗胆想请董老先生加以润色。”
“卫青，据儿是未来的太子，你是未来的国舅，对他的教育不可马虎。朕之所以让董仲舒当据儿的老师，自有朕的理由。”刘彻看了看卫青，继道：“董仲舒是当世大儒，身负孔孟之道，让他对乐府学子多加教诲，我看假以时日，我大汉朝的国之雅乐便可出炉，你去办吧。”
“谢皇上，卫青谨记皇上教诲，一定不负所托，微臣这就去找董老先生。”卫青回道。
“少给我装蒜，你以为朕不知道，董仲舒还是你们家去病的老师，你们早就认识，是与不是？”
卫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什么都瞒不了皇上，还是秦星眼尖，知道董老先生能管得了去病，所以让子夫给他开了次后门，还请皇上责罚。”
“子夫偶尔帮帮娘家人，也在情理之中，去病那个臭小子是该好好管管，别一天到晚把朕的太学和乐府闹得鸡飞狗跳。”
“是，皇上，回头我一定严加管教。”
“这小子朕从小就看他是根好苗子，别给朕毁了。”刘彻指着卫青道，“还有，朝堂之上怎么明哲保身，朕不管，但你给我记住，千万别和我耍小聪明。”
“微臣不敢！”卫青跪拜道。
从前殿出来，卫青刚才放松的心情又重新紧张起来。
虽然刘彻没有明面责罚他，但一句“别耍小聪明”还是让卫青有些发怵。此时，他实在不知道刘彻所谓的“小聪明”到底该如何界定。
第二个，虽然帮儒士争取了出头的机会，但他手中的那些儒士学人写的诗到底能不能入得了皇上的眼，他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而且这件事不是他动动脑子就可以解决的。
无奈之下，卫青从御膳房拿了条鹿腿，又找上了董仲舒。
但让卫青没有想到的是，董仲舒把他送来的诗作翻了一遍，结果越看越摇头。
“要论诗作，老夫却是惭愧得很！至今也没写出至圣先师所辑《诗经》里的水平。而且，就乐府学子所作的新诗而言，也与国之雅乐相距甚远。”
董仲舒说完，卫青彻底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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