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九九六
鼠妖寸光颠了颠羊妖曲盘的一对角儿，脸色和缓下来。
“上阶小妖数十年的妖气滋养，坚固不输金铁，拿来制作刀枪，倒也不失为一件好材料。”
“这是你们丁那头老羊的角儿吧？数个时辰前还与它照过面，不曾想如今却以身死。”
“世事变幻，妖生无常，故人离去，俺这心里着实难受，却不知如何缅怀哩......”
鼠妖寸光哀叹出声，伸手揉着眼睛，好似流出了哀伤的眼泪。
穿山甲脱水乙闻弦歌而知雅意，道：“稍后早食过后，寸光兄弟你留着肚子，俺将曲盘的一对羊宝炮制了给你佐酒。”
鼠妖寸光闻言，立时放下揉眼的手，瞪着被揉的发红的小眼睛：“兄弟所言可是当真？”
穿山甲脱水乙回望妖丁八两银，八两银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当真，俺脱水乙为妖一二十年，何曾虚言过？”
“那好，甚好。...如此，小妖牛皋拜山一事，便就此揭过。”
脱水乙暗松一口气，抱拳道：“谢过兄弟了。”
“好说好说，只需有了体己，俺们不耽误这牛儿的唱名拜山哩。”
又欠了人情，牛皋双蹄互搭，对着妖丁八两银一礼，又谢过了脱水乙，道：“等俺有了积蓄，定当双倍还了今日恩情。”
脱水乙大喜：“兄弟要言而有信哩。”
这时，那鼠妖寸光重回原始简陋的山场大门，分了一只角儿与豪猪妖‘连弩’。
豪猪妖‘连弩’取下腰间挂着的铜锣，拿起木槌奋力一敲。
铛！——
一声震山的锣响后，鼠妖寸光则扯着脖子喊道：“酋耳山场新生小妖牛皋拜山喽——”
随着一声喊叫，忽地从山上飞来一个黑点，直直的落在牛皋面前。
牛皋看去，见这黑点乃是一块巴掌大的木牌，却不知何种木材所制，上面有字，正面写到‘酋耳山’，背面则是数字，为‘九九六’。
脱水乙介绍道：“牛皋兄弟，这是俺们山场的妖牌，代表妖生身份，可不敢丢失，否则被守山丁的兄弟察见，可是要打杀了置办席面的。”
牛皋唬了一跳，急忙拜托脱水乙将这‘九九六’的妖牌挂在牛角上。
心里暗道，这妖牌上的‘九九六’，自是代表着自己为酋耳山场第九百九十六个妖怪。
前世自己身为屠户，杀猪宰牛的，虽然活计腌臜，但时间自由，总是鄙夷那些九九六的打工仔。
许是报应吧，今世自己为妖，却也要九九六，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没想到一山之中，就有大小近千的妖怪，这莫不是妖族进入了妖口爆炸的时代？
那需不需要搞一下计划生育？
胡思乱想中，八两银对守门的鼠妖豪猪妖冷哼一声，越过了山门，朝着山上继续走去。
守山丁这些没眼的不给俺八两银老爷面子？那以后但凡守山丁的来吃饭，打饭时手定要抖上三抖！
一路顺着下流的溪水，再往上爬了二三十里蜿蜒山路，山路终于转向，平坦着朝右侧拐去。
到这里，云雾缭绕处，豁然有一个巨大的平台。
平台差不多方圆数里，地面很是光滑，像是被神兵利器平平斩去了山尖。
继续向右走，两里后，牛皋耳中骤然传来无数嘈杂的声音，其中混着大笑，咒骂，以及女子妇人声嘶力竭的单韵母发音。
待走近了些，牛皋看见，在平台周围，竟密密麻麻的都是洞口，有大有小有天然的溶洞，也有爪牙开挖的岩洞。
每一个洞口里面，都有响动与嬉笑，且随着洞内动作过大，一股股空气被扑动出来，散发着酸臭与欢爱后的味道。
牛皋人力站起，两只前蹄捂着鼻子，闷声道：“脱水乙哥哥，这山场的妖怪们，这般粗狂？”
脱水乙正要答话，不远处的竹青青则插话骂道：“一群下半身思考的，虽然化了妖，却不脱野兽习性，每日里不分白天黑夜，食草的食草，交尾的交尾，抱对的抱对，坏了俺们山场的风气！”
脱水乙小声解释一句：“如牛皋兄弟这般草食化妖的，欢爱谓之‘食草’，如俺们这些食肉的，欢爱谓之‘交尾’，如绿皮那般水里的，欢爱则称之为‘抱对’。”
牛皋大涨见识，以后自己与它妖打招呼，可不能将‘你吃了么’换做‘你食草了么’，免得误会。
竹青青骂过以后，龟灵性格腼腆立时羞红了脸，而远处的丰腴少妇，则面有讪讪。
她生性豪迈，最喜床底之事，竹青青骂它妖，她也遭受池鱼之殃。
继续向右，又翻过一个不高的坎坡，眼前出现一个山脊交汇环抱的平地，在平地对面的山壁上，则有一个黑黢黢的大溶洞。
溶洞位于山脊交汇中间，东面则是悬崖，西面则是从山顶经过的溪流，从溶洞入口进去，再从溶洞另一侧出来。
洞口约莫七八丈高三四丈宽，上方有写着歪歪斜斜的三个字：“后勤丁”。
脱水乙指着溶洞对牛皋道：“兄弟，俺们到家了。”
“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吃住做事都在里面。”
妖丁八两银也对牛皋点了点头：“现在要忙着准备早食，等早食过后，让脱水乙带你在洞里寻个睡觉的地方。”
随后，妖丁八两银又对麾下一众妖卒下令：“离早食时间不多了，兄弟们，速速起锅生火，煎炸烹炒造起来哇——”
一众小妖进入溶洞，牛皋跟在其后。
眼前一暗，待适应了黑暗后，牛皋看去，见溶洞约莫十余亩空间，比足球场还大，洞内左侧乃是十余口锅灶几张厨案，一并排几十口水缸，以及墙壁上挂着的菜刀锅铲勺子篦子蒸笼，另外还有几排木架，上面摆放着粗瓷大碗精美碟子，汤盆汤勺筷子等等。
溶洞顶上，另有悬挂着烟熏的腊肉，成串的辣椒大蒜草果，锅灶台上，则摆放着陶罐盛放的油盐酱醋等调料。
锅灶前面，则是一摞摞堆放好的木柴。
就在牛皋打量后勤丁溶洞场所布置时，陡然听闻妖丁八两银一声喝骂：“你们这些遭瘟的，竟敢在俺不在时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