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止写完卷子，时间已经不早了。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吃饭了。
运动场上汗水淋淋，观众席鲜少有学生抬头。要么在写作业，要么在低声聊天，总之不能抬头，除非老师要求加油。
任屹靠着座位旁的电线杆睡着了。
陈文止欣赏了一会儿任屹的睡颜，悄然离去。他没拿通行证，保存通行证的女孩叫住他说：“陈文止！厕所没通行证不给去！”
“我不上厕所。”
“……”
女孩无语凝噎，果然，班级第一就是有不一样的癖好。
他站在不远处，观望着厕所门口。
不出所料，应茜坐在学生会搬的桌子旁边，趴着桌子，和另一个学生会一起写卷子。
那个学生会还别着高一的牌子。
陈文止走到应茜旁边，她才反应过来，挪了半个屁股的位置，嗓音含笑：“正好，给我看看这道题目。”
陈文止蹙了蹙眉，望着那半个位置陷入了沉思。
坐还是不坐？
他犹豫了一会儿，在应茜期待的眼神下，坐下了。
气息再度缠绵。
他额角冒起层层细汗，呼息声被刻意压低。
他屏气凝神地讲解着数学卷的最后一道大题，一步步分析。
这对应茜来说难度不大，她很快就开窍。
陈文止想要起身，毕竟两个人做一个板凳太过于显眼。
应茜一把按住他，“别走别走，还有物理呢……”
物理是真的弱项。
她物理也就选择和实验题写满了，答题除了题干上的一些关键词，还有被铅笔画的乱七八糟的图，没别的痕迹了。
秋风和煦。
陈文止深怕她会因坐不稳而摔跤，右手似有似无地护着她。
左手则握着铅笔一步一步地讲。
他左手能写字，据说是小时候帮别人写作业练就的。
高一学生会借口称上厕所，悄悄离开，他可不想吃狗粮。
应茜睫毛忽闪忽闪，嘴唇水光潋滟。
陈文止轻轻挪了挪视线，瞥见她的唇，心中悸动，于是闭上眼睛，把脑袋正对卷子，眼不见心不烦……
他薄唇一张一合，妙语连珠。
应茜时不时扯一扯他的头发，他无奈地看她一眼，“听懂了就给你扯。”
“你说的？”
“我说的。”
还有这种好事？应茜拿起笔，刷刷几下，一套堪比参考答案的过程呈现在卷面上。
思路清晰，过程详细，这样的答案，绝对一分不丢。
陈文止顿时感觉被她耍了，有那么些闷闷不乐，他毕竟不是心胸狭隘的人，答应了她的自然不会怠慢。
乖顺地向她的方向凑了凑，想让她扯头发来的，女孩却愣了，圆溜溜的杏眼发愣地眨巴着。
“不是要扯头发吗？”他正色问。
他声音带着冷意，应茜知道他不是很开心，但是有隐隐觉得他眸子蒙了一层笑意，她摇了摇头，“不要……”
陈文止眉头一皱：“嗯？”
刚才还兴高采烈要扯头发，现在又是一副乖巧模样。
越发搞不懂她了。
也是，女孩子的心思，哪里是那么好猜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瞥了一眼堪称完美的解题过程：“希望你在正儿八经物理考试的时候，思路也能这么清晰。”
“知道了。”她弱弱应声。
她发觉自己可能并不笨，只是懒，懒得动脑子。
“是有了报酬才会想动脑子？”陈文止突然问，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翻过她前面的题目，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都说物理数学不分家，在应茜这里，好像分的很彻底。
他神色倦倦，抬眼去直视应茜。
她眼中含着一汪春水：“对对对，那下次考好了，给我点报酬。”
“你知不知道下次考试是什么考试？”他严肃起来。
应茜知道，文理分科的分班考。
“你不用考物理的。”陈文止说，“你应当选文。”
应茜认同地点了点头，但她说：“我忽然想选理科了怎么办？”她的目光很复杂，似乎在试探陈文止。
他清晰地感受到这一抹试探意味。
意料之中，他斩钉截铁：“文科是最适合你的，我不认为你选理是个正确的选择，理科对你来说有太多不确定性了。”
“嗯。”她眼尾弯了弯，趁其不意拍了拍陈文止的脑袋。
没来得及收回，就听到一声嘶声力竭的呼唤。
“应茜！”
二人纷纷去看向声源。
相机快门迅速按下发出“咔嚓”声。
摄影师任屹脸上噙着笑，把照片永远存留在了相机里。
应茜连忙收回手，对她的冒犯感到十分抱歉。
然而，任屹的把那个画面记录了下来！她甩甩手就冲去出追任屹：“喂！任屹！把那个照片删掉！要照就照一张好看了啊！任屹！”
任屹身形灵活，愣是没让她追上。
“不行不行——挺好看的，应茜，你长得也不丑啊，怕什么拍照？”
“……”应茜大口喘着气。
她根本不怕拍照，怕的是和陈文止一起拍照。
任屹离她大概三米远的距离，她一点也不想追了，累到蹲在原地。
任屹拿着相机晃来晃去。
此时正值放学，学生一股脑全往食堂冲。
喧闹声响彻云霄，学生的家属们也被安排在指定地点就餐。
厕所前篮球场上你追我赶的两个人并未引人注目。
静静坐着的少年漆黑的眸倒映着女孩刘海汗湿的模样，他怔了怔，旋即笑了，笑容宛若冬日暖阳，又起夏日雨后的凉风，一切都是浅浅的，淡淡的，不妖不艳。
高一学生会没心思抓什么纪律，倚着墙面，远远看着，要是陈文止是个女生就好了，妥妥三中校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