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里的灯还亮着。
应茜不发烧了，奈何嗓子还像是吞刀片似的。
陈文止单肩背着纯黑色的包，从校服口袋掏出70元放在了医生面前。
“喂，我有钱的！”应茜柳眉倒竖，惊诧地看着他，“我就算再贫穷，也不至于身上连个吊水的钱都没有！”
她一直都不喜欢欠别人。
在孟北岩身上欠的债是永远都还不清了，她不想再欠陈文止了。
“你就当是我想绅士一点。”陈文止微微笑了笑，唇角上扬的弧度很小，却足以让人感受到他心底的愉悦。
应茜不太懂他为什么开心，哪有人白白花了钱还开心的？
医生满脸写着“小年轻真会玩”，带着笑脸去给应茜配药。
应茜瞥见医生那张笑脸，不由扶额喟叹，他一定是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想到这儿又轻轻瞄了一眼陈文止。
他仍是那副清风霁月的模样，欣长的身影倚在白色瓷砖之上，暖黄色的灯柔和了他凌厉的面部线条，整个人都温和了几分。
她骤然间放大的瞳孔被陈文止捕捉到，心中暖意横生，不由弯了弯唇角。
“找个地方坐一下，或者去里面的床上躺一下！”医生说。
应茜还在发愣。
陈文止手臂揽住她，在她耳边说：“别发呆了，是去里面躺着还是在外面坐着？”
“躺着……”她回应。
被搂住的她像是没了控制四肢的能力，完全被陈文止牵制着。
他身上不知名洗衣液的气味总是很好闻，一种能让人安心的气味。
里面的床用的都是一次性的床.上用品，应茜感到疲惫，就倒头一躺，旁边的床位还有几个中年人在吊水。
陈文止坐在床沿。
扎好针，应茜就倒头睡着了，陈文止不放心，抓着她的手腕，以防她乱动然后导致回血。本来想着帮她看着睡，结果撑不住也睡着了。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呼一吸都能嗅到他的清香。
他常常失眠，但自从和应茜熟络了之后，每晚都睡得香甜。
不得不说，应茜是他独一无二的安眠药。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应茜醒了，从第一次换水的时候就醒了，但是他睡的很熟，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从一而终都保持着一个动作。
她尝试睡着，但是旁边有着个活生生的，有温度的人，难免不习惯。
陈文止长相没得说，侧颜几乎完美，高挺的鼻梁更是这张脸的点睛之笔。
应茜歪着头靠在陈文止的肩膀上，眨巴着眼睛，盼望着这一瓶水赶快吊完。他的胳膊环绕着她的身体，暧昧不清。
她咽了几下口水，一抬眼便是他滚动的喉结。
她左手是空的，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硬邦邦的，她轻轻抚摸着，指尖冰凉彻底将陈文止弄醒了。
冷冷的目光投下来，她一惊，连忙收回手，装作无事发生。
陈文止干涩地吞咽了几下，眸光涣散迷离，他嗓音带着股独特的沙哑：“应茜，喉结不是随便想摸就能摸的。”
“哦……”应茜应声，“下次不会了……”
陈文止抿了抿唇，又道：“不过我不介意。”
……？
应茜望向他晦暗不明的眸子，只觉得其中情愫暗生。
“我知道，我知道。”她连连说。
“应茜。”陈文止唤她的名字，坦诚道：“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并不喜欢你，但也谈不上说讨厌，我那时候觉得你这个人很轻浮……”
“现在呢？”应茜忍笑，“现在也觉得我轻浮吗？”
陈文止唇缝溢出笑声，他眸光坚毅，声音和缓，像潺潺溪流从高山缓缓流淌下来，叙述着沿途的故事。
“现在也是，但是我发觉现在很喜欢你。”
应茜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她选择装傻充愣。
她根本没有想好怎么去回应一个人的喜欢。
“我也挺喜欢你的！我还喜欢任屹，喜欢沈愠……”
陈文止错愕，微微回神后笑道：“在外靠朋友，多认识点朋友是好事。”
“嗯哼，我也觉得是好事。”
陈文止也渐渐弄不懂自己在想什么了，喜欢吗？
他喜欢应茜吗？
真的喜欢吗？
他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应茜问他：“为什么叹气？”
“没事，今天有点累。”陈文止闭了闭眼，“马上是直接送你回家，还是，我们出去吃个宵夜？”
“回家吧，你妈该担心了。”
“我和她说过了。”陈文止无奈说，“我妈巴不得有点私人的时光呢。”
应茜若有所思点点头。
“你哥哥还没有回来吗？”
“没呢，我估计用不了几天就回来了。”应茜心里默默算着。
孟北岩回来和不回来也没什么区别，他不会过多插手她的生活，最多就是一起吃个饭，谈谈生活上的事。
“我还是挺感激他的。”应茜告诉陈文止，“他小的时候寄宿在我家里，现在我爸妈离异了，他收留我了，也算是一桩好事。”
陈文止好像逐渐明白了什么，“这么说他很疼你？”
“嗯。”应茜眼角眉梢染上几分萧然，“但是他太宠我了，我觉得他应该留点时间陪陪他的妹妹。”
“你和他妹妹关系很好？”
“嗯，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应茜说起孟栩鹤，就好像有一大箩筐话，滔滔不绝，“他长得贼漂亮！特别特别温柔！说话轻声细语，成绩也不错，她们学校应该有很多人追她。”
“她就像女版的你！温柔的要死！太让我喜欢了……”
这个评价很中肯。
陈文止苦笑：“在你眼里，我很温柔？”
应茜抬眸看着他的眼睛，毫不犹豫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