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摇光道：“四皇妹这两天总是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儿臣有些在意，便遣人盯着了，没成想居然盯到这桩事，也是侥幸。”
这是她提前想好的说辞，虽说多少有些站不住脚，毕竟她与楚宝琪明怀珊的关系并不密切，她也没去过倌院，本来在做公务的人，突然就跑到了倌院把自己正在打架的皇妹逮住了。
但只要不是心怀不轨，楚弈应当不会深究这点小事。
“这理由有些牵强。”楚弈淡淡道。
楚摇光坦然一笑：“儿臣总没有坏心。”
楚弈点了点头，正当楚摇光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之时，她突然开口问道：“是你又梦到了什么吗？”
楚摇光微怔。
之前扬州暴雨，自己为了让楚弈提起防备之心，便推说自己梦到扬州的雨不会止息。
楚摇光想了想，点头：“儿臣梦到四皇妹在倌院失手害死了明小姐，所以一直遣人盯着四皇妹和明小姐，方才扯谎，也是觉得这种原因太过可笑，母皇不一定相信。”
楚弈默然。
“母皇，”楚摇光小心翼翼试探，“儿臣略懂岐黄之术，方才母皇咳的厉害，儿臣心中实在担忧，不若让儿臣为您诊断一二？”
说着，她便上前几步，去拉楚弈的手腕。
楚弈避开了：“朕有太医，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楚摇光面上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心里一紧。
她并不会诊脉，方才只是试探楚弈。
若楚弈的病情并不严重，她绝不会这般避讳自己的诊断。
现在看来，楚弈的身体，和原剧情没差，已经很不好了。
只是，为什么啊？
这病究竟因何而起？
是正常的生了病？还是为了顺应退位的剧情她必须重病？
或者是说，有什么人在其中作祟？
她难以自制地浮想联翩，却从自己已知的情况中无法寻求到答案。
“若母皇在无旁的事，儿臣便告退了。”楚摇光垂首。
户部的公务还没处理完，做完之后她要重新理一遍原书的重要情节拐点。
“你并不懂岐黄之术吧？”楚弈突然道。
楚摇光立即摇头：“儿臣岂敢。”
楚弈静静看着她。
楚摇光能感受到那视线，头垂的更低了。
楚弈拢了拢衣裳：“你梦到朕重病垂危了吗？”
楚摇光正准备摇头，却听见楚弈又不紧不慢地续了一句话。
“还是说，朕驾崩了？”
她的语气很平和，楚摇光却根本不敢细思，她慌忙而坚决地道：“没有。”
“母皇乃真龙天子，上天庇佑，自然是福寿绵长。”
虽然她不大喜欢楚弈，但她也不希望她去世。
楚弈扔下手中的笔，轻轻笑了一下，是一个非常平和温柔的笑，与她往常给人带来的的居高临下之感大不相同。
她说：“借你吉言，毕竟朕还有不少事没做完。”
楚摇光没来由感到难过，她想说些什么来缓和这莫名沉下去的气氛，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楚弈挥手让她退出清严殿了，她便只能离去了。
很快，清严殿传出了旨意，为楚明玉和辅国将军之子孟霆赐婚，婚期定在次年三月。
此旨一出，京城不知多少男儿失去了梦中情妻，悲伤叹惋。
楚摇光早已预料到了，自然不会太过惊讶，着人往藏秀宫送了贺礼，就再无别的感受。
随着时间的推移，楚摇光能察觉出来，楚弈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往常楚弈还能凭借一张冷脸维持威仪，但随着身体越发衰弱，面色也逐渐憔悴苍白起来了，根本掩藏不住。
朝臣自然也看出来了，但她们没意识到病的严重性，只是规劝楚弈好好休息，莫要太过乏累。
赐婚的圣旨下了不久，孟府办了一场游园宴，邀请京城各府贵子贵女前来参与。
毕竟将军府要出一位皇女君了，众人自然不会不给这个面子，皆是热烈响应。
楚摇光自然也收到了帖子，她兴致不算高，看了两眼便随手搁置在桌子上了。
有侍卫问：“陆公子去吗？”
楚摇光心中微动，便又重新将帖子拿起来，仔细瞅了瞅，然后给陆府递了信。
陆行云回信说去。
毕竟他与孟霆将来都会嫁入皇室，沾点关系，虽不至于要做好兄弟，但也要和谐相处。
楚摇光本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听闻陆行云去，便也回了个帖子，表示愿意前往。
到了游园宴那日，楚摇光收拾整齐，便乘马车前往孟府。
她来得不算早，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
孟府的四小姐站在门口亲自将楚摇光迎了进去。
这位四小姐态度热情，说起话来也很和煦，笑起来的时候，甚至有几分天真烂漫，虽然楚摇光知道这位小姐心眼颇多，没少帮着自家姐姐欺负男主孟霆，但实地相处起来，却也很难生出厌恶。
孟四小姐将她送到了举行宴会的园子，没有离去，而是扯了些京城里最近发生的趣事聊了起来。
她言辞风趣又讨巧，楚摇光觉得有意思，便认真听了，偶尔搭几句话，一时居然挺和谐融洽。
说着说着，孟四小姐顿了顿。
楚摇光挑眉，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哦，是孟霆和楚明玉。
两人紧紧挨着，一边笑一边与周围人打招呼，一个温柔清雅，一个俊美过人，看起来相当登对，堪称一对璧人。
楚明玉做起未婚妻来相当体贴，当着众人的面，也会帮孟霆别发丝、理发簪，看向孟霆的眼神也是说不出的柔和缱绻。
旁人做起来可能会显得矫揉造作，但楚明玉却不会，她是很自然而然的，只会让人觉得体贴而深情。
楚摇光听见旁边的孟四小姐轻轻嗤了一声。
说实话，怪有意思的。
“孟四小姐，我看到我未婚夫了，先过去了。”楚摇光笑道。
孟四小姐回以笑容：“好，那便恭送三殿下。”
楚摇光颔了颔首，往陆行云的方向而去。
“……香城的青竹林埋藏着不少尸骨，我曾因好奇遣人去瞧过，最新的一具尸身，是一个母亲……”
这些话音并没有刻意降低，直愣愣地飘进楚摇光的耳朵里。
她停住脚步，看向声音的源头。
楚明玉也看着她，很温和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