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大姑
“呦，青青脚上这鞋可真好看，还是牛皮的呢，得不少钱吧？看来二弟家今年没少赚钱啊，那也没见多给妈孝敬一些啊……”
众人正在互相拜年，忽然被这么一句打破了气氛，方父方母有些不知所措，老太太也是脸色不虞，但是想着这是大年初一，老太太就没有发火，只是抬起眼皮看了大儿媳一眼。
“会征啊，你去厨房看看把饺子下了，吃完饭让孩子们去串串门，给邻居们都拜个年……”
大伯母原本还想继续说什么，但收到老太太的眼神，只能闭上嘴进了厨房。
早上这事被挡了过去，吃过下午饭，一家人也折腾累了，早早就回各自的屋子休息。
可没想到第二天大姑回门的时候，大伯母揪着这件事再次发难，意思很明显，直指老二家赚了钱却不交给母亲。
此时的方家还没有正是分家，虽然几房都搬出去住了，但是很多大事还是要汇报给老太太做决定，而且各家每个月的收益，也是要按比例上交到老太太手里，作为老太太的养老金。
可曾经最穷的二房，如今居然舍得给孩子买新皮鞋穿，要说他们家没有私藏，大伯母王会征是打死她都不会相信的。
“二弟妹，我原本不想说的，可母亲还在，家也没分，这规矩就不能破，你也不要怪嫂子我较真。”
方母因为没有工作，一直被老太太和大房看不起，所以在家里说话也没什么地位，如今大嫂发难，她也只能低眉顺眼地解释。
“大嫂说得没错，规矩不能破。但我们的确没有私藏钱，每个月德才和大明的工资条我都有留着的，如果大嫂不信，我可以拿给你看。”
王会征捂着嘴偷笑，“二弟妹这就见外了，你们要是挣了钱我只会为你们高兴，只不过妈那里还是只给那么一点生活费，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方老太太坐在上首沉着脸看着两个儿媳斗嘴，虽没说话，但也能看出来她的不满意。
方青看着母亲被刁难心里很不是滋味，刚要上前解释，就被身后的老叔拽住，随后老叔方德力上前几步，“大嫂，您怎么老盯着二哥一家？二哥二嫂就算真有问题，也是母亲着急才对，您这么积极……啧啧，难道你还能分钱是怎么的？”
大伯母被小叔的话气得脸上的横肉直抖，但小叔是婆婆的心头肉，她不敢轻易得罪，又不敢大肆吵闹，最后只得悻悻闭上了嘴。
方德力见此满不在意地指了指方青脚上的鞋，“那双皮鞋是我给青丫头买的，我这次出去打工赚了钱回来，给我侄女带双鞋总是可以的吧？”
可坐在老太太身旁的大姑方萃萍却有些不大乐意了，“德力，那米米也是你外甥女，你怎么没说给我家米米带礼物啊，你这偏心也有点太明显了吧？”
方青抬头看了一眼奶奶身旁站着的堂姐李乐米，见原本笑意盈盈的姐姐，此时也盯着她脚上的鞋看，顿时后悔今天穿出来了。
米米姐比她大几岁，现在在省医药学院读书，人长得漂亮不说，还特别会处理人际关系，走到哪都是最招人喜欢的。不像自己，从小因为胆小不爱出门，对于接触陌生人总有些抵触，外人提到方家两姐妹，人人都只夸米米，确很少有人知道她。
而米米姐曾经最得意的，就是她的容貌了。小时候还看不出来，如今自己长大了，米米姐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总是带着一股战意，就算方青再迟钝，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每当和米米姐站在一起时，她都尽量把自己打扮地土一点，为的就是消除姐妹间的不愉快。
唯独今天忘了脚下的新鞋……
屋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奇怪，方青忍不住退后几步，想回屋把鞋换下来，老叔却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她身前。
“呦，大姐，我可不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大姐夫是开厂的，你们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还差我这点东西？再说了，你们久也不回来一次，我哪知道米米穿多大的号……”
眼看姐弟俩要掐起来，老太太终于咳嗽了两声，“行了行了，不就一双鞋，也至于你们这么较真。老五，一会给你外甥女包个大红包，米米不常回来，但你这个当舅舅的，东西不能少了我们的！”
老叔方德力连忙称是，又跑过去给老太太揉肩说笑话，家里的气氛这才缓和了过来。
饭后，李乐米拉着方青出去遛弯，特意瞧了瞧方青脚上的皮鞋，笑得意有所指，“你这鞋之前我见过，不过是去年的款式了，我那还有一双差不多的，我穿过两次，但我现在长个子，那鞋已经小了，就给你穿吧！”
方青努力维持微笑，委婉地拒绝。虽然这个年代有妹妹穿姐姐旧衣的习惯，但那也要看是谁。
米米姐脸上那理所当然的施舍的姿态，还是让方青有些不舒服，只能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一会儿夸赞姐姐衣服好看，一会儿又夸皮肤好，两姐妹之间这才恢复了亲密。
初五一过，大年就算告一段落。往年各家早就返回了自己家，可今年，最不爱在老宅久留的大姑一家，却突然多住了两天。
晚上，方青起来喝水，意外发现大姑鬼鬼祟祟地钻进奶奶屋内，方青的直觉告诉自己，大姑一定有问题，于是悄悄跟了过去。
屋内，大姑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妈，你手里有钱吗？借我一点，我急用，过几天我就给您还回来！”
门外的方青一愣，大姑家是这几房里最有钱的，她怎么会突然跟奶奶借钱？
方奶奶虽然诧异但没有迟疑，“借钱？要多少？”
“一万。”
屋里桌子上的茶杯倒了，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奶奶的声音终于有些不一样。
“翠萍啊，你…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而且，我一个老婆子，哪有那么多钱啊？”
大姑的语气明显有些失望，“那，五千，五千您总该有吧？”
屋内一阵安静，方奶奶终于叹了口气，“萍，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守财那厂子，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