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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鸢看起来十分害怕,林汝行便轻声说话:“我问你,贵妃娘娘宫中燃的香料,可是以沉香、苏合做的主香?”

如鸢回道:“近日燃的是沉香。”

“可是你身上却没有沉香的味道。”

如鸢面色有些紧张:“回郡主,向来是清菱侍香的,奴婢负责侍药。”

陈士杰小声跟他身边的祝耽牢骚说:“这头上一句脚上一句的,你能听明白吗?”

祝耽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林汝行手中夹着张子瑞的药方,凑到太医的鼻子底下,太医马上会意,使劲嗅了几下:“这张纸上确实有沉香气味。”

“谢过,劳驾您再仔细问问,还有没有其他味道?”

“唔……似乎还有股酸味……”

林汝行又拿起张子瑞炮制的药液伸到太医鼻子底下,那太医嗅了嗅药方,又嗅了嗅药液,皱眉想了一会儿,再次将鼻子凑近药方使劲去闻。

“不是我说,你这是拿太医当狗使呢?”

陈士杰抱着膀子在一边耍嘴,那太医一听,索性不动了。

林汝行要气炸了,只好告了个歉:“对不住,得罪了。”

太医忙说:“无妨,二者酸味确实相似。”

陈士杰好奇地凑过去,就着林汝行手上的药方和药液,也分别闻了闻:“你们还真是狗鼻子。”

“药方上同时有沉香和药液的酸味,代表清菱曾经拿着药方去炮制药液,因为她技艺不熟,需要一边确认药方,一边操作,或者手忙脚乱,将药液沾到了药方上。”

清菱背着她说道:“郡主这番说辞能证明什么呢?”

林汝行笑笑:“证明如果你真是按照药方来炮制的话,药液与张太医制的药从颜色到气味该是一模一样的。”

她一根手指蘸了下张子瑞炮制的药液,另一根手指蘸了下贵妃使用的药液。

片刻后她伸出了自己的两根手指,一指通红,一指如常。

然后她又将蘸了药液的手指在药方上按了按。

一个指印很快被纸张吸收,只留下些微淡黄水渍,跟之前药方上沾的水渍相似。

而另一个按上后,纸张马上变成深褐色。

林汝行自己心里也一惊:她还以为是她放在家里的药被偷到宫里来了,毕竟颜色跟她那瓶未来得及蒸馏提纯的极其相似。

她那日跟橘红一共炮制了两瓶药,准备留一瓶在家中,可是当时时间不早了,还不及滤液提纯,便匆匆搁在客厅的角落里。

可即便是未提纯,也没有这么猛啊,纸都被腐蚀炭化了。

这要是涂在脸上,还能有好?

那位太医首先发现了问题:“郡主的意思是,贵妃娘娘用的药并非张太医方子上的,而是另一个配方?”

林汝行顾不上思考,点头回道:“不错,现在颜色、浓度、药性全都对不上,而清菱只用一句不懂药理蒙混过去。”

皇上展了展衣袖,瞅了瞅皇后,皇后正在低头饮茶,他又瞅瞅林汝行,一时还是难以决断。

林汝行倒是很能理解皇上此时的心情,虽然自己的剖析在逻辑上没什么问题,但她作为专业人士,跟清菱一个宫女辩解什么配比和工艺,难免有些恃强凌弱的嫌疑。

总而言之,皇上至多不再怀疑她,但也没有完全怀疑清菱就是了,说白了还是她拿出来的的锤不够硬。

皇后终于饮完了那口茶,悠悠说了一句:“什么颜色药性的,本宫看这些都不打紧。要紧的是清菱你私自炮制药方铸成大祸,无论如何都是脱不了干系的,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本宫看这事也可到此为止了。”

“皇上,奴婢不通药理,奴婢亦死不足惜,但是韵贵妃身怀龙嗣遭人毒手,恳请皇上明查。”

林汝行顿时郁闷:你这是作死都不带等天亮的啊。

皇后都已经不计较你刚才影射她陷害贵妃娘娘了,也没说要你的命,怎么就不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呢?

“朕看她矢口抵赖,直接杖杀吧。皇后,你觉得呢?”

皇后一愣,显然没想到皇上用这话来试探她,合着本宫想大事化小还给自己招来嫌疑了?

“皇上圣明,那就赶紧的吧。”

我让你试探我,现在满意了吗?

皇上也一愣,显然没想到皇后已经发觉了自己的用意,并且还就坡下驴了。

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皇上见清菱实在负隅顽抗,命人将清菱拖到院子里掌嘴。

再拖进来时,清菱突然笑了一声,她嘴角渗出鲜红的血迹,脸色阴森可怖:“呵……奴婢冤枉,都怪奴婢无知,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

林汝行心想,不能再让她这样卖惨下去了,打一次她不认,又打一次她还不认,这殿里的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甚至大家还会怀疑她真的在方子上动了手脚,这倒也罢,要命的是大家会认为这是皇后娘娘指使的不是吗?

连她都不肯背的锅,皇后娘娘怎么肯稀里糊涂过去呢?

祝耽似乎看出些什么,他走到清菱身边:“若你承认炮制药方时失误,无心之举尚可保命,但若你没有任何证据攀诬郡主和太医,一旦查明,不但你自己的命保不住,贵妃也要被你连累。”

清菱白厉厉的牙齿上和着血沫,狠狠说道:“哪怕奴婢被打死,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奴婢就是按照药方炮制药液给娘娘用的,奴婢冤枉,韵贵妃冤枉!”

她受过两轮刑,现在形容凄惨,尤其是一声声如泣如诉的喊冤声,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呐,说得连她都快信了。

皇上在龙椅上调整了下坐姿:“和平郡主好歹有理有据,清菱你除了矢口否认并无实证,朕也觉得皇后所言极是,此事到此为止吧。”

清菱抬头为自己辩解:“皇上,郡主当面以风寒为由不肯去为贵妃问诊,背后却将篡改过的药方交给张太医。

张太医以药方尚不完备为由当面拒绝为贵妃娘娘侍药,暗地假装遗失药方在贵妃娘娘住处,他料想贵妃求医心切,必定按方炮制。

如今贵妃被药液灼伤,二人皆可用此前不曾开药为由脱罪,再用颜色浓度的说辞妄图让奴婢戴罪,奴婢愚昧不通药理,辩不过郡主。

如今只能让贵妃娘娘白白遭受暗算,奴婢不服!恳求皇上为我家娘娘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