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惊涛拍岸。
夜晚的大江几如恶龙一般深沉,让人捉摸不定。
但李长寿他们这条加强版乌龟船,又被精心改进了许多,不仅更结实,平衡和稳定性也都是更好。
而且,众人的脚虽还是要泡在水里,屁股的待遇却明显好了许多,不是特殊情况,碰到大浪,几乎不会再被打湿。
这对女人们显然是友好太多了,尤其是生理期的……
她们的那种欢喜,简直要溢出来。
真的。
有时候,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因为今晚没有下雨的关系,江涛虽骇人,可对已经了解她性子的李长寿而言,难度并不高。
他傲立船头,只需时而轻轻波动下简易木浆,让乌龟船沿着大江东岸飘就行了。
只是……
站在此时李长寿的角度去看,大江两岸,尽是一片漆黑又深邃的幽静,根本就看不到半点火光的。
这让李长寿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这么好的土地,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也让李长寿的眼神愈发的幽深、深邃。
一个多时辰后,李长寿估摸着,他们至少已经飘出了二三十里地,终于是在江畔见到了火光。
隐隐还有喧嚣声传出来。
这让船上众人登时便止不住紧张起来。
在山间这些时日,远离主流社会,再看到人,他们反而不适应了。
李长寿也是这般。
但李长寿很快便稳下来,眉头微皱。
有着江风的辅佐,加之他敏锐的耳力,李长寿已经隐隐听清了一些他们的说话声。
这帮人,是明军!
极大可能,是东江的夜不收!
而此地出现了明军的夜不收,是不是也意味着……东江的主力,已经不远了?
“哥,这些人好吓人啊,咱们,咱们咋办……”
墩子这时小声对李长寿说道,本来已经有了几分刚毅的脸上,竟又出现了那孩子般的惶恐。
旁边的三姑也差不多模样。
李长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止不住苦涩。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啊。
带队伍,岂是那么好带的?
“慌个球子的?!”
李长寿故作不爽的轻踢了墩子一脚,冷声却是澎湃的道:
“我爹,我大哥,你爹,你大哥,三哥,四哥,都是多么威猛的好男儿啊!却都是死在了这莽莽群山间!
墩子,你我弟兄,对我东江,对我大明,尽是问心无愧!
莫说是到了陈副将面前,便是到了毛大帅,到了皇帝老爷面前,我李二,依然是这般说辞!
我就不信了,那些大老爷们,能不善待我等忠良之后!”
“哥,也是嗳。若不是伯父、爹爹、兄长他们战死,又何必轮到咱们上战场啊……”
墩子也回过神来,忙是点头,可眼神中那迷茫的憔悴,简直让人心碎!
他们满门忠良,男丁几乎尽数为国而死,却是,依然不能好好过几天日子啊……
然而。
李长寿和墩子虽是神伤,三姑,月姬,芍药她们这些女人们,却是止不住兴奋起来。
李长寿和墩子尽是忠良之后,此役明显又有着不少功绩,前程那还会差了吗?
她们,怕是真要迎来好日子了啊……
李长寿自是注意到了女人们的表情,面上依然巍峨的同时,心中却是止不住苦涩。
满门忠良又如何?
没有切实的背景,怕是非但分文不值,反倒是引人觊觎啊!
这让李长寿心底深处,都忍不住生出了一抹退缩之意。
何如,带着这些女人们,去这千里辽海,找个无人的小岛,安稳定居下来,打打鱼,生生娃,岂不美哉?
何苦要跳进这烂泥汤子呢?
可惜啊。
七八岁的孩子都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难道,他李二爷,还未真正到那时代的浪潮上,便先退缩了吗?
即便前方是那龙潭虎穴,但,本该就属于自己的利益,李长寿说什么都要争上一争的!
本该就是他李长寿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
一路纷杂之中,又飘出了约莫二三十里地,又路过了几个明军夜不收据点,一座连绵数里,几如城池般庞大、火光延绵的大营地,终于是出现在眼前。
更可怕的是……
在江边的简易码头上,还停泊着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一眼都看不到头!
这。
俨然正是东江副将陈继盛、右协所在的主力营地!
距离前面野人沟附近的主战区,绝超不过五六十里,却是……天壤之别啊!
“哥,这,这便是主力的营地吧?好大,真他娘的大哇。这得有多少人哇……”
墩子止不住低低嘟囔。
李长寿此时早已经冷静下来,低声啐道:“闭上你的狗嘴!所有人,都不许说话!否则,老子非割了他的舌头下酒喝!”
说话间,李长寿手中的简易木浆忽然用力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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