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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苑,书房中,气氛凝结。

石清站地离书桌远远的,再后退一步,便要出了这书房房门。

俨然一副怕被自家公子无辜牵连的模样。

不怪他犯怵,桌边站着的那人,已经盯着桌案上那画足足有半个时辰,此刻,他脸色黑沉无比,折扇也被放置一旁,双手负在背后,身形纹丝不动,任谁一看,都是山雨欲来的骇人架势。

案上那画石清自然也见过,蹊跷的是,与他那日替公子赠予扶女郎的生辰画作极为相似。

差别么,也很明显。

一个上头画了个风姿绰约的女郎背影,另一个上,却多了一个白衣郎君。

上面写的字,他虽然不懂,但从字数看来,也是不同的。

最要紧的是,除了他家公子的印章,还有个不知是谁人的。

这还不明显么,有人与自家公子共同作了一幅广为流传的画,可这事,他家公子一无所知。

这般奇事,与见了鬼有何差别?

石清兀自紧张半晌,想挪一挪站发僵的腿,脚尖刚偏了一寸,一声“石清”便又使它霎时缩了回去。

“是,公子!”石清挺直腰板,恭敬地大声答道。

“你方才说,这画是何时开始流传的?”谢湛问。

“五月十五上午,北联书斋、南岳书斋、江浩书斋都收到了画。不过,如你所见,你的印章是模糊的。”石清回道。

谢湛什么人?

目光如炬、心思缜密的大理寺少卿。

略一思忖之后,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五月十三,因多日未与母舅言谈,他将扶萱抱出了刘府后,又返回去继续参宴,后又与几家家主谈论至近戌时。

趁他尚在刘府时,长姐便回了谢府,且从他的书房取了画。

那画他没作完,因是要赠予扶萱,便是在凉亭中画了一个女郎。而长姐取了后,那边又加画了个人,将画补完,还作了首诗,潦草地伪印了他的章。又在五月十七,再次趁他上值来书房,将他的印章拿去,在原作上盖了真章。

谢湛冷笑一声。

呵。

王芷怡的私印,倒是描地真。

当真以为盖个印章,就算与他同作画了?

还“花开也好,花飞也好,此意须双悟。”

两人一同去悟么?

同她?

犯得着?

合着,两人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就敢这般利用他未完成的东西,用起来外头的书斋宣传,挑拨起他和未婚妻的关系了?

今日扶萱那般愤怒,说他与旁的女郎暧昧不清,指责他当她是戏猴,来时就抱着他赠她的那些画,原因竟是在这处。

谢湛一声苦笑。

他当真是该去趟明月山庄,按扶萱所言,去治上一治这“眼瞎心盲”的毛病,枉他成日在查案断狱,竟然能在眼皮子底下,一个不当心,就遭人这般算计!

怒火中烧中,谢湛抬眸问石清:“长姐和那位女郎可还在府中?”

“王少夫人昨日回王家了。”石清立刻回道,“王七女郎也一并回去了。”

早在拿画回来时,他就打探过家里每一位主子的动向,尤其是谢心姚,毕竟公子不在时,她曾两次出现在他的书房。

公子虽然没让他查,但他能猜出,这画的事想必与谢心姚脱不了干系。

谢湛抓起案桌上的画,狠狠揉成一团,“你去给母亲传个话,我想与王七女郎见上一面,让她下个帖子邀请来。”

“是。”

**

扶萱回扶府时,嘉阳长公主正翻着账本。

“伯母,我回来了。”扶萱一边招呼,一边提着新买的枇杷往里进。

嘉阳长公主“嗳”了一声,抬眸便看到扶萱手中的东西,立时问道:“枇杷上集市了?”

枇杷这种南方水果,常产于西蜀、岭南、荆州、扬州,与荔枝一样,是自北方迁来南方的嘉阳长公主的最爱。

大梁开国时期,京都并未设置在建康,而是在北部。后因北部邻国大周入侵,占了大梁大量国土,且威胁到了京都安全,朝廷才不得不迁都至南部。

虽是几十年的旧事了,如今嘉阳长公主也年过半百,记忆不起儿时的旧城模样,可这吃食上的偏好却没有变。

小时候,是物以稀为贵,越是稀罕的东西,吃到后越是满足。长大后,童时的吃食就不仅是简单的吃食了,更多的,还是一种情感承载。那种味道一旦入口,便是那段回不去的时光在脑中重现。

听出嘉阳长公主话中的喜悦,扶萱笑着“嗯”一声,将枇杷递给嘉阳长公主,问道:“伯母你在做什么?”

“对账呢。”

美食当前,嘉阳长公主也不再有心思做别的了,阖上账薄,边说着话,边撩了撩锦袖。

识趣的嬷嬷立时上前,将一本本账薄取开,又端来置果皮的银碟放在桌上。

嘉阳长公主剥出一个枇杷塞到扶萱口中,又取来一个剥起来,口中感叹道:“像操持中馈这种事,我也是嫁人后才学的。母妃走地早,当初在宫里也没人教导,到了夫家后可没少自个摸索。因这事,也没少被人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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