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云一个不察，身子前倾了几分，又堪堪稳住了身形。
“你看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还怎么救夜寒年。”旭尧发了狠地出声。
璃云僵硬的身子忽然动了动，下颌微微抬起。
旭尧这才看见了璃云的那双眼睛。
暗淡无光。
灵魂像是被人从身体里抽了去，只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躯壳。
眸底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色。
从瞳孔处蔓延开来，泛着嗜血的冷意和孤寂。
像是整个天都塌了。
唇角干裂得不行，已经有血迹渗透出来，被她胡乱的一擦。
颓唐不已。
旭尧何曾见到过这个样子的璃云，绞尽脑汁想要将璃云马骂醒的话，就这么一瞬间的，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停顿了好半晌，才堪堪憋出一个字来，“你……”
“旭尧，你就让我看吧。”璃云捏紧了手指，身体有些紧绷，嗓音又低又哑，“还有一天了，还有一天夜寒年就要死了。”
“他就要死了……”她不停地喃喃道。
“你让我怎么办！！！”
“旭尧，你和我说，他万一死了，我一个人，我怎么办！”
到最后，璃云整个人都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旭看着少女精致的五官，那张张扬孤傲的脸，此时和一个牵线木偶没什么两样。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嗓子发紧。
璃云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捏了捏眼角，脚下一动，将凳子重新滑了过来。
这次旭尧没拦着。
也办法拦。
心脏紧了紧。
老天爷非要这么狠吗？
***
第七天。
也是控制药剂失效的最后一天。
下了一场雨。
朦朦胧胧的。
在窗户上蒙上了一层水雾，到后面，雨点越来越大，震着窗户，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
与病房仅仅只有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旭尧眸光越发的沉，手上的试管打翻了一只又一只。
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一点进展都没有。
难道这病毒真的就无解了吗？
“旭尧！”
“旭尧！”
门被人重重地拍响，有直破苍穹之势。
是璃云的声音。
“快过来看看！夜寒年出事儿了！”
旭尧手里拿着的试管再次被打翻了一只，玻璃渣碎了一地。
他迈开脚步，再打开门的时候，脚步陡然踉跄了一下，又慌乱地冲出门去。
夜寒年确实不太好。
生命监测仪的脉搏已经显示为0。
人完全没有呼吸了。
旭尧面色狠狠地一变，眉宇间陡然沉了下来，快速地注射一管药剂到夜寒年的体内。
向来见惯生死的旭尧，此时手指都不由得颤抖得厉害。
夜寒年是他为数不多的一个挚友。
这条命捡回来不容易。
但是旭尧从来没想到这才隔了五年，这条命，他竟然连抓都抓不住了。
旭尧注射完药剂，慢吞吞地转身，望进了璃云的眼睛里。
声线又轻又缓。
“夜寒年应该快醒了，第二次注射控制药剂，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旭尧闭了闭眼睛，脚步沉重地走出去。
璃云下颌动了动，看着夜寒年那张脸，嘴角缓缓勾了勾。
说是笑，不过比哭还难看。
病房内的人都退了出去。
璃云在床边坐下来，手指慢慢地扶上了夜寒年的眉眼。
从眉心，滑到眼角。
再到脸颊，鼻尖。
最后到嘴唇。
不知道怎么的，眼睛有一种酸涩的疼，蔓延到血液中，直直地扎在了心里。
她的夜寒年，怎么会只有一个小时可以活了呢。